万向转向“金控”得与失

本报记者 李晖 北京报道

《金融控股公司监督管理试行办法》（以下简称《金控办法》）正式施行13个月后，首个民营金控申请者姗姗来迟。

央行近期发布公告披露已受理中国万向控股有限公司（以下简称“万向控股”）设立金融控股公司的行政许可申请，万向控股有望成为首家持牌的民营金控。

作为浙江民企“万向系”商业帝国的三大平台之一，近年来万向控股在金融版图快速扩容的同时，也面临着不断加大的业绩挑战。此外，万向集团旗下实业收入近年来有所下降，呈现收缩态势。如何在实体与金融之间校准航向，避免脱实向虚，清晰核心主业方向，防范风险交叉，仍是以万向控股为代表的民营金控的重要命题。

在防范化解金融风险力度不断加强的背景下，万向控股如能成功申设金控牌照，将对民营金控合规发展提供较强的样本效应。

利润依赖投资收益

2007年，万向集团创始人鲁冠球之子鲁伟鼎推动成立万向控股，定位金融投资为主业的投资控股集团。在万向系万向集团、万向控股、万向三农三大业务板块中，万向控股在近十年来扮演着开疆拓土的角色。

万向控股的股权结构较为清晰，其中，万向集团董事长鲁伟鼎持股74.57%，鲁伟鼎实控的上海冠鼎泽有限公司持股20%，万向集团副董事长肖风持股5%。

根据企业工商信息和万向控股相关债券报告，目前万向控股直接持有民生保险（持股37.32%）、通联支付（持股41.1%）、万向信托（持股76.5%）、万向租赁（持股100%）、通惠期货（持股60%）、上饶银行（持股20.87%）、上海国方私募（持股20%）等多家金融机构股权。万向控股并表公司中还包括保理、小额贷款、资产管理公司等机构。

此外，万向系还通过民生保险持有浙商基金50%股权、浙商银行4.95%股权。通过万向三农持有网商银行26.78%股权。万向集团及其控股的万向钱潮（000559.SZ）、万向三农、万向德农（600371.SH）控股子公司德农种业则共同组建了万向财务有限公司（以下简称“万向财务”）。

根据2020年11月1日施行的《金控办法》，申请金控公司必须要达到两个条件：除控股两种类型以上的金融机构外，如果控股机构里包含银行，实控金融机构总资产需在5000亿元以上；如果控股机构中不包含银行，其他金融机构总资产需不少于1000亿元，或受托管理的总资产大于5000亿元。

万向控股实际控制并属于《金控办法》规定范畴的“金融机构”包括民生保险、万向信托、通惠期货，触及两类以上金融机构要求。此外，作为万向控股最核心资产，民生保险截至2020年12月31日的表内资产规模超过1496亿元，触及总资产规模相关要求。

根据2021年5月披露的债券募集说明，万向控股并表的子公司达到38家。2021年上半年公司资产总额超过1506亿元。

一位信托机构人士告诉《中国经营报》记者，与曾经叱咤风云的安邦系、明天系、海航系等民营资本相比，万向系进入金融领域较晚，历史包袱不重，金融布局和股权关系相对清晰可穿透。旗下核心金融业务表现在行业中虽不突出，但胜在稳定风险可控。

中国政法大学法治与可持续发展研究中心副主任、北京市网络法学研究会副秘书长车宁接受记者采访时表示，相比不少缺乏主业的民营金控，万向集团主业相对清晰，布局围绕制造业、三农产业的色彩也更符合当下的政策导向。

而从财务状况看，万向控股在2021年面临着一定业绩压力。根据上述半年报数据：2021年上半年，万向控股合并营收134亿元，同比降低6.59%；净利润9亿元，同比降低40%以上。2018年到2020年，万向控股合并报表口径下的净利润分别为 11.9亿元、23.1亿元和 27.8亿元，资产负债率均在85%以上。

上述利润下滑主要受到2021年保险业务业绩不佳影响。民生保险和通联支付是万向控股主要的营收来源，2021年上半年占比总计达到90%以上。根据民生保险三季度偿付能力报告，截至2021年第三季度末，公司累计保险业务收入101.4亿元，同比下降1.45%；净利润7333万元，同比下降96.61%。此外，其7.28亿股股权已经三次公开挂牌转让，迄今无人举牌。

截至 2020 年末，通联支付总资产237.3亿元，当年营收 52.8亿元，净利润 1.43亿元。

万向信托2020年实现净利润6.5亿元，资产总额38.7亿元，管理信托资产超过1000亿元。根据记者获取的资料，其2021年未经审计的净利润超过7亿元。值得注意的是，近年来万向信托合计分布在房地产行业的信托资产和自有业务金额不断上涨。

由民生保险实控的浙商基金2021年上半年营收1.02亿元，净利润为891.81万元，实现扭亏，总资产2.81亿元，处于行业下游。

此外，数字资产也是万向控股近年扩张重点，旗下“万向区块链”近年来在此领域投资频频，目前该板块仍处于亏损状态。上述万向控股债券半年报和募集说明书显示，2021年上半年其金融科技业务板块的收入6335万元，成本8439万元，毛利率-33%，收入占比为0.47%。2019年和2020年，万向区块链的亏损分别超过3400万元和4900万元。

联合资信针对万向控股的相关评级报告认为，公司利润实现对投资收益依赖度较高，公司投资资产中包含着较大规模的债券、信托产品、资管产品和应收款项投资等，面临的外部信用风险需关注。

产融左右手

通过布局金控获得较低成本资金以反哺实业是产融结合的重要目的。万向系发轫自实业，是产而优则金融的重要代表。万向控股之外，万向集团、万向三农是万向系重要的实业平台。

市场普遍认为，近十年以来，与在金融领域开疆拓土形成反差，万向集团旗下的实业发展并未持续保持昔日辉煌，处于横盘和收缩通道。

目前，万向集团实际控股的上市公司包括万向钱潮、顺发恒业（000631.SZ）、万向德农和承德露露（000848.SZ）。截至2月10日收盘，四家公司市值总计达到426亿元。

万向钱潮是万向系的起家业务，主营汽车零部件生产制造和新能源业务。Wind数据显示，万向钱潮2018年～2020年持续处于营收横盘、利润下行通道，净利润同比降幅在18%到27%区间。根据其最新业绩预告，2021年实现归母净利润为6.37亿元至7.24亿元，同比增长46%至66%。万向系近年来在发展新能源汽车上一波三折，目前万向钱潮已为比亚迪、小鹏、理想等新能源汽车提供汽车零部件。

其他通过并购逐步实现控股的上市公司中，万向德农主要通过控股子公司德农种业展业，业务规模有限。其2018年～2020年的净利润规模处于5800万元到6500万元区间。不过其2021年截至三季报的数据出现较大降幅，净利润规模降至约2600万元。

顺发恒业主营房地产开发，或受近年来外部环境影响，2019年～2021年第三季度，其营收和利润持续走低，营收降幅处于39%～64%区间，净利润降幅处于40%到60%区间。承德露露自2015年后结束高速增长，2016年～2020年，公司营收自25.2亿元逐步下降至18.6亿元，归母净利润持续在4亿元～5亿元之间横盘。

除已有的四家上市公司外，万向系尚有两家企业正在冲刺上市途中。2021年6月，万向旗下的海洋食品综合供应商“大洋世家”递交了招股书，拟在沪市主板上市。2021年10月，锂离子动力电池与储能系统供应商“万向一二三”进入上市辅导期。

近年来，万向集团的一大业务重点是创新聚能城。2016年9月，万向集团宣布在5～7年内投资2000亿元，推进8.42平方公里的杭州萧山万向创新聚能城建设，如今7年期限已近。在万向集团2022年年会上，鲁伟鼎也表示：2022年要加快该项目建设。

事实上，产融结合如何发挥最大效能是民营金控面临的一大难题。时任交通银行首席经济学家连平在2018年接受媒体采访时曾表示：不少国内产业集团进入金融领域时，并没有实现产业资本和金融资本“双轮融合驱动”，有的只是比较松散的产融结合发展，并没有形成真正意义上产融结合的“渗透性”、“互补性”和“组合优化”。

合规调整进行时

值得注意的是，万向控股有望获得的金控牌照，实质上是一种强制准入，即其资本金、关联交易、并表管理等都会受到更为严格的约束。

根据《金控办法》，申请设立金融控股公司的企业，实缴注册资本额不低于50亿元，且不低于直接所控股金融机构注册资本总和的50%。

2021年9月29日，万向控股完成增资，注册资本金从30亿元增加到50亿元，加速合规调整步伐。针对记者提出的其他调整和多项业务发展问题，截至发稿万向控股未予回复。

在央行发布的《中国金融稳定报告（2018）》中，将中国的非金融企业金控公司分为五类，其中民企和上市公司通过投资、并购等方式逐步控制多家、多类金融机构，构成了事实上的金控公司为第四类，彼时央行列举了明天系、海航集团、复星国际、恒大集团等。

记者梳理发现，一些耳熟能详的民营金控或存在控股机构未跨两类金融机构，如宝能系、忠旺系、联想系等；或存在控股两家以上但资产规模未达到，如新希望系、复星系和泛海系等。

相比央企金控，民营金控主业应在实体，此前过多不以实体为目的的金融业务导致了不少集团主业不突出，形成金融泡沫。根据《金控办法》，申请金控的主要股东“应当核心主业突出”。

金诚同达律师事务所高级合伙人彭凯认向记者表示：当前监管部门对于民营金控的审批将更加谨慎，如果核心主业不突出，甚至没有明确产业方向，显然难以跨过门槛。即便是符合金控公司设立核心条件的情况下，受股东背景、经营状况、资信情况影响，其申请之路仍存不确定性。

记者注意到，早在2018年披露的五家金控公司试点机构中，备受市场关注的两家民营资本蚂蚁集团和苏宁集团均未传出申请消息。

记者获得的一份此前包括监管、学者和多家金控公司参与意见形成的内部报告建议：对实体企业设立金控公司首先应确认企业的产融结合是服务于企业主业发展；其次需要企业的经营规模、财务状况、治理结构、风险控制等方面满足一定的准入条件，防止产融结合盲目扩张。

虽然资本管理、并表管理、关联交易等《金控办法》的配套细则目前尚未出台，但可以预见的是，新一年民营金控将面临更严格的监管高压。1月14日，银保监会印发《关于开展保险资金运用关联交易专项检查的通知》，将在2022年启动专项检查，重点关注以资本运作为主业的金控平台，以及以多元发展激进扩张的产业资本为股东的中小险企；对关联交易分别设定比例限额，要求穿透至底层基础资产。

在车宁看来，金控持牌之后显然要接受更规范的监管，但这并不意味着不持牌反而能够套利，没有金控经营资质而实际开展业务将会受到更严重的责罚。